卖掉大麦网，这一代文娱创业者的美梦与哀愁

作者/李静玉 编辑/李忻融

按照先占小股，再全资的套路，阿里巴巴又收购了大麦网。阿里大文娱掌门人俞永福在公开信中说“这是一场持续三年的认认真真的恋爱，也是一场实实在在的水到渠成的婚礼”。

看起来，大麦嫁得很体面。对于创业公司来说，路径无非两条，要么独立上市，要么被更大的平台收购。嫁入豪门固然是不少文娱创业者的梦想，但对于野心家来说，这就是噩梦。卖掉大麦，曹杰表示他依然会担任大麦的特别顾问，他说，作为创始人，大麦网永远是他的孩子。在公开信里，他和妻子冯宇鸿二人表示“大麦作为行业翘楚，站在中国互联网巨人的肩膀上，将会飞得更高更快”，但憧憬的背后不无哀愁，因为对于先后创立了小红马、大麦的曹杰来说，他在创业这条道路上狂奔了将近20年。即便是在小红马最艰难的时候，曹杰也一直在想法设法周恒斡旋，在小红马关停后，曹杰继续耕耘自己的“麦田”——大麦网和中国票务在线。曹杰很少接受采访，在2010年的一篇报道中提到，从18岁那年开始，曹杰看透生与死的问题，因为在这一年，他的父亲患心脏病突然离世。

曹杰的父亲是中国摩托艇队总教练，以硬汉父亲为偶像的曹杰并不是一个愿意服输的人，对于这样一个人，“自己的孩子”被收购也许并不是一场美梦成真，而是最终梦想未竟。而对于众多文娱创业者们来说，这恐怕也是永远交织着美梦与哀愁的命题。一

谈起和曹杰一波的创业者们，更像是上个世纪的话题，互联网世界一日万里。创业之前，曹杰在互联网领域工作。

曹杰

1997年底，在亚太经济合作组织非正式首脑会议上，时任美国总统克林顿敦促世界各国共同促进电子商务的发展，引起了全球首脑的关注。

就是在这一年，电子商务在中国开始兴起，同年，刘强东在中关村创立京东。1999年5月，8848网成立，8月易趣网成立，9月份，英语教师马云带领18人在杭州创立了阿里巴巴。

时势造英雄，曹杰同样跃跃欲试。但因为筹备一个电子商务网站的前期投入太大，曹杰没有那么多钱，他想着即便做不成电子商务，给电子商务做配送也应该不错，于是小红马诞生了。1998年创办小红马时曹杰28岁，在快递江湖，此时入局并不很晚，虽然早在1993年，20岁的浙江桐庐人聂腾飞就创办了申通快递，那一年年，22岁的王卫在广东顺德创办顺丰速运。但是，圆通、中通及韵达都是在1999年之后才创立的。创办小红马后的第二年，作为小红马的延伸业务，票务网——中国票务在线（大麦网前身）上线，但那时候曹杰并不重视他的第二个孩子。从1998年到2003年，曹杰的重心一直放在小红马身上，不到5年的时间，小红马以自有的资源及特许加盟的方式在华东、华北扩张，冲到了北京快递行业第一阵营。二但，快递行业并不容易，快递行业的发展与电商的发展息息相关。国内的电商元年开始于1999年，经过了几年的洗牌，2003年，淘宝网上线，易趣网被ebay收购，2004年，卓越网被亚马逊收购，2005年，阿里巴巴收购雅虎中国，到了2006-2007年，中国电子商务市场格局进入稳定局面，易趣eBay的美国模式被淘宝完虐。这时候对于快递行业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转折点。2006年开始，快递行业的“通达系”与阿里巴巴的淘宝网展开合作，两者形成了互相依存的关系，但很快，电商平台对快递压价，造成后者陷入同质化低价竞争，快递服务又反过来制约电商。京东商城自2007年开始自建物流。自此，自建物流几乎成为电商的集体选择，跨界竞争给传统快递公司带来了不小的威胁。

刘强东

2007年，曹杰开始收缩小红马的业务线。对于快递行业来说，除了市场竞争环境恶化，还有政策上的高墙难以跨越。在2009年10月1日新邮法出台之前，快递行业属于国家经营行业，任何其他此行业者的从业者均为违法。虽然曹杰宏图大志，然而一直处于法律的灰色地带让曹杰心灰意冷。2008年，新劳动法《劳动合同法》出台，给了小红马最后一击，在《劳动合同法》的条款之下，被员工状告，赔偿金加上保险金等一系列费用开始让曹杰吃不消。2009年10月1日，就在新邮法出台的这一天，曹杰放弃了奔跑了11年的小红马，“太累了，干不动了”，今时今日昔日战友圆通、顺丰已经纷纷上市敲钟，提前出局的小红马终究是没有跑到这一天。

三不过，Every cloud has a silverlining。曹杰无心插柳的票务网站业务却在不断增长。在2005年的时候，中国票务在线随着演出市场的苏醒迅速发展，业务规模已经与顶峰时期的小红马不相上下。所以在小红马关停的第二天，曹杰就神采奕奕地出现在中国票务在线的办公室，当年他的无心插柳给了他一次生机，大麦已经崛起。虽然融资难的小红马被抛弃了，但创办小红马为曹杰新的启航积累了信用，他的票务网站迅速取得了来自联想旗下君联资本的投资，2004年，全新的票务网站——大麦网上线。根据it桔子上的信息显示，2005年，大麦网取得A轮融资，融资3000万人民币，2010年，完成B轮1亿人民币融资，之后的融资信息都没有对外披露，不过，根据大麦网这次公布的收购信息显示，阿里巴巴参与了大麦网2014年的D轮融资时，持有大麦网32.44%的股份。大麦网的上线将曹杰卷入了另一波浪潮，B2C浪潮。2000年，随着卓越网的成立，B2C正式进入大众视野。2005年9月，曹杰与邢孔育、红孩子李阳、饭统网臧力等一同发起了中国B2C联盟，大麦网是重要成员之一。然而这一浪潮也很快就过去了。回看曾经的B2C联盟，2004年凭借DM(目录销售)直销母婴用品业务迅速蹿红的红孩子最终死在CEO的梦想试验上，向互联网转型，产品线横向扩张至化妆品、食品等家庭消费品后，从此举步维艰；同年，中国之祖B2C卓越网被亚马逊收购。

看惯了互联网行业的起起落落，曹杰的微博停更在2011年5月16日，而2011、2012年前后正是当年的B2C联盟成员纷纷陷入困境之际。2014年，作为最早提供餐饮预订服务的网站之一的饭统网寿终正寝，由于完全借助订餐电话不符合互联网时代的变化，在竞争对手开始团购上大力投入，饭统网反应不及时，最终失去了市场占有率。曾有大麦网员工透露，大麦网在2012年尝试过上市，未果。然而和同伴相比，当年盈利的B2C都倒掉了，只有大麦网活了下来，且市场占有率达到70%，这非常了不起。然而大麦网终究还是难逃被收购的命运。中国互联网发展的20年几乎就是曹杰的奋斗史，无论是快递还是电子票务，曹杰都抓住了时代的脉搏，却并没有冲到时代的潮头。事实上，即便是大麦网也面临着革新的焦虑。近两年，国内演出市场崛起，二手票务平台也开始冒芽，大麦虽然把握住一手票务，但是却不能满足市场二首票务的需求，因此非法黄牛丛生，有演出商认为，”在国外市场，二手票务市场拥有非常成熟的模式，本来国内大麦作为一手票发售平台和二手票的转售平台是最有条件来做二手票务的“。大麦迟迟未能变革，曹杰没有做到的，也许只有留给阿里去做了。四

曹杰甚少露面，甚至连他的百度百科也只有寥寥几十个字，作为上一代创业者，他成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存在。在2010年接受采访时，记者问曹杰“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答：“NGO公益事业，去给穷人做些事。我40岁了，都等不及了。”如今，又是将近10年过去，曹杰马上50岁了，知天命的年纪，曹杰选择卖掉了他的第二个孩子。有的时候运气也是一种命运。但是我们也并不能说曹杰就是失败了，歌词里面唱，至少曾经拥有。2011年之后，中国电子商务基本进入融合期，这一年，淘宝双11销售额达到191亿。在巨头统治的世界，挑战“父权”并不容易。更多的文娱创业者们在成功与失败，上市与被收购，美梦与哀愁中不断地挣扎，并购、联姻、分手、闹掰时有发生。被收购可能更是一种常态，高德地图、uc浏览器、虾米网、中国万网、雅虎中国、口碑网先后卖身给阿里巴巴，去年，创办10年的“小清新”时光网也嫁入了霸道总裁万达的电影帝国。因为单打独斗并不轻松，曾经的独角兽凡客在2012年IPO上市折戟、高管离职、总亏损近6亿，开始走下神坛，登陆纳斯达克的垂直电商唯品会也早已失去草莽之势。即便如此，新美大CEO王兴曾在公司一次内部讲话中说中国互联网已经进入“下半场”，所以他不惜得罪早期投资人阿里，也要保持独立。

王兴和今日头条张一鸣、滴滴程维三位中文互联网的“少壮派”被认为是最有可能颠覆现有互联网格局的人。美团与大众点评合并之后，又时有百度糯米和百度外卖已经被打包出卖给新美大的传言；另一厢，滴滴收购uber中国；而今日头条一边忙着内容升级，还不忘海外收购。2014年o2o兴起，2015年，移动电商、互联网 兴起，网红元年、直播元年，日新月异，年轻的弄潮儿还在路上，对于这个时代的文娱创业者们来说，这既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回到文章的开头，在父亲去世时，18岁的曹杰曾跑到教堂去向神父请教，在那个下午，曹杰意识到“生命不过是两片乌云之间的闪电”，所有的人和事都只是一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