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教母”龙丹妮的创业选择：网络综艺、青年文化和虚拟偶像

当青年文化和资本两张王牌在手，也就到了检验选秀教母底色的重要时刻。

作者 | 黄云腾

情人节离职后消失在人们的视线20多天，“选秀教母”龙丹妮宣布以一档选秀节目和一家新创立的内容公司作为新身份的见面礼。

一档名为《明日之子》的节目海报于3月初在网上发布。这档将在腾讯播出的网综是龙丹妮离开天娱之后的首秀，创业者同时成为这位选秀教母的最新标签。

根据资料显示，龙丹妮的公司全称为哇唧唧哇，公司名源自龙丹妮的微博名称。一位接近龙丹妮的人士向《三声》（ID：tosansheng）表示，龙丹妮这次创业已经酝酿了一年左右。“丹妮是一个符号，出来资本就会找她的。”

龙丹妮

因为在选秀时代贡献出大量偶像艺人，龙丹妮被称为选秀教母和明星推手。根据公开资料显示，龙丹妮曾为湖南广电和其余平台打造出多档选秀节目，并输送出包括李宇春、张杰、华晨宇等多位偶像艺人。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去年10月份——天娱推出最后一个艺人组合X玖少年团，今年2月14日，一度被离职传闻围绕的龙丹妮正式宣布离开天娱传媒，开启创业之旅。

一直认为自己在制造青年文化的龙丹妮这次也进入到一个全新时代:互联网平台不再有体制内的诸多限制，但同时也充满挑战。某种程度上，当青年文化和资本两张王牌在手，也就到了检验选秀教母底色的重要时刻。

选秀教母

X玖少年团

资料显示，《明日之子》是一档互联网式的偶像养成节目，哇唧唧哇与企鹅影视担任制作方。上述知情人士认为龙丹妮迎来了一个重要契机，“市场比较大、又有合作平台、又有资本注入”。在视频网站竞争的下半场，知名制作人打造的头部IP在商业模式上也会有更大的想象空间。

哇唧唧哇是一家定位为青年文化的公司，主要业务为产出艺人及衍生的内容产品。该知情人士透露，这家公司也延续了天娱的铁三角模式：除去龙丹妮外，原天娱影业总经理彭力、天娱传媒副总裁马昊也加盟。也就是说，原天娱影业的几位重要成员几乎都被哇唧唧哇收入麾下。

这或许是一种出于补偿和重新出发的手段——根据《三声》（ID：tosansheng）了解，此前天娱影业因为涉及体制改革被迫解散，原本设计的股权激励也未被兑现。哇唧唧哇作为龙丹妮团队的创业公司则或许能够弥补这一遗憾。

事实上，被定义为“选秀教母”的龙丹妮最初也是体制的受益者。她在1994年成为湖南经济电视台的员工，随后在22年内成为湖南广电最知名的金牌导演和天娱CEO。龙丹妮曾经一手推出过《越策越开心》、《真情》、《快乐男声》、《加油！好男儿》等选秀节目，并因此获得“选秀教母”的称号。在选秀时代，龙丹妮或间接直接向娱乐圈输送了上百位年轻偶像，并使得天娱成为国内最重要的艺人经纪公司。

龙丹妮的成功在当时被认为是一种对“势”的把握。根据龙丹妮本人在《人物》采访时回忆，她曾经对某个选秀节目的参赛选手做出错误判断，但这位中性化的女选手却最终凭借台风和话题度获得了投票第一。

龙丹妮自那之后开始观察选手身上可以放大的“引爆点”。“原来这就是偶像，原来这就是粉丝，这跟音乐比赛完全是两码事。”龙丹妮说，“这真的是无意识的，但后面的一定要是有意识的。”

将打造偶像的过程与大众消费的痛点结合起来某种意义上是天娱和龙丹妮的重要优势，也成为选秀时代一个重要的节点。在那之后，中性或传统意义的“怪咖“选秀明星开始挟带争议进入观众视线。比如曾轶可“绵羊音”的特质在选秀中被鼓励放大、而华晨宇的“孤独感”以及“永远只要吃肉”也在比赛时成为被关注的重要特征。

龙丹妮也就是在那时对偶像文化和青年文化有了更深层次上的理解。她在2014年接受《新周刊》采访时表示，“从产品本质来说，偶像工业与其他工业并无不同，都是制造一个产品然后去消费，从这个模式上来说，天娱不会有改变。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最早我们认为‘偶像’仅仅是一个人，然后觉得可以是一首歌或者是一个作品、一部电影，将偶像延伸为一种外化概念；最后，我们理解将它变成一种偶像精神。”

“青年文化”与“大众文化”

一位前天娱员工向《三声》（ID：tosansheng）表示，天娱在龙丹妮的带领下一直致力于打造“青年文化”，“看你怎么叫，可以叫超女快男，也可以叫粉丝经济，或者叫青年文化也可以。”

虽然“青年文化公司”是魏文彬在天娱创立后赋予天娱的基本定位，也是龙丹妮一直试图强化的公司标签，但天娱长期以来对青年文化的理解并不如龙丹妮的心理预期。在天娱工作期间，崇拜昆汀·塔伦蒂诺和钢琴家格伦·古尔德的龙丹妮一直尝试让天娱变得更“酷”、更符合年轻人的接受能力，“在年轻人心目中更有影响力，形象更好玩、更酷，让喜欢或者不喜欢天娱的人，都能张口，感慨——‘wow’。”

龙丹妮能为其准备的两大动作是在天娱10周年举办青年文化峰会与当代艺术展，理由在于“呈现我跟其他人的差异化”。但这一想法其实在天娱内部不受欢迎。一位天娱员工当时向《腾讯娱乐》表示，“在天娱，你说出专辑，开演唱会，这些大家都懂。但是你说要办个艺术展的话，什么叫做艺术展？最开始，根本没有人明白。”

天娱的“过于商业”与无法实现有关青年文化的抱负在某种程度上成为龙丹妮出走的一项重要因素。她曾一度声称天娱“要做的是青年文化的敏感者”。但事实上，尽管在很大程度上受惠于湖南广电提供的大量资源，作为湖南广电第二轮体制改革的重要产物，天娱传媒设计的初衷是承接湖南广电节目的艺人需求、同时在此基础上服务于电视媒体所代表的大众文化。

天娱在2009年左右曾经陷入人员流失的尴尬处境，因为激励体制不到位导致大量高管、艺人选择离开。时任湖南广电局局长欧阳常林在此基础上开始了湖南广电的第三轮改革。依照当时的想法，天娱本来有望“引进投资”和“经过两三年的发展寻找IPO机会的打算”，并透露出对天娱的部分工作人员实施激励手段的意向。但这一尝试最终宣告失败。

大众文化与青年文化在价值观上无法兼容也一度让龙丹妮产生“特别痛苦的”困扰——更重要的是，选秀本身也变得高成本与高风险并存。2007年广电总局下发禁令，要求各大电视台不得在黄金时段同时播出三档以上的选秀节目，举办相关赛事必须取得选秀牌照，赛时和赛制设计也受到一定限制。

根据接近龙丹妮的知情人士向《三声》（ID：tosansheng）透露，选秀的衰落和部分体制因素正是龙丹妮离职的决定性因素。因为没有取得选秀牌照，天娱在之后提出的节目方案一直未被采纳，前者也因此将方向调整为影视投资公司。

龙丹妮也尝试过以其它手段推动体制改革。她曾带队成立天娱影业，作为独立于天娱传媒的市场化部分与浙江卫视合作选秀《燃烧吧！少年》。但由于“政策原因”，天娱影业最终解散，原有的股权激励及奖励也最终未能兑现。

龙丹妮虽然带领团队完成了《燃烧吧！少年》，但相关激励并未到位；同时，由于政策原因，天娱影业最终解散，该轮改革也宣告失败。

事实上，龙丹妮在这次离职前已经经历过几次较大的职业转折，每一次抉择都充满浓厚的个人色彩和时代因素。某种程度上，这位中国最重要的娱乐公司CEO还保留有她童年经历带来的深刻影响。父母在龙丹妮小时候并未尝试对其多加管束，“然后从此就没人管了，确实有点野蛮生长。”同事评价龙丹妮是“不管是用人、做事、生活、追求，都不受规则限制”。

同时她仍然是偏现实考虑的职业经理人，追求项目带来的实际收益。“如果不被讨论，不被重视，那我觉得这是做了一个没有价值的节目。”

在这层意义上，体制外的创作自由和资金充沛已经是龙丹妮与这一批内容创作者共同的必然选择。上述天娱前员工也认为龙丹妮缺少的只是一个合适的平台和契机，“光自己一个人强是不够的，还需要非常好的团队、制度和环境来配合。”

龙丹妮离开后的位置同时也将由湖南广播电视台节目交易管理中心主任肖宁接替。肖宁曾引进《大长今》、《回家的诱惑》、《花千骨》等多部热播电视剧，以购剧眼光在业界闻名。外界也认为这是湖南卫视给予天娱传媒的最新定位。湖南卫视台长吕焕斌表示，“天娱传媒不能只满足于过去的成绩，要在内容制作上有所作为，同时要梳理好与芒果圈内部其他生态的关系，扎根马栏山生态，向外发展。”

“这个时代怎么样了？”

陈可辛、李宇春和龙丹妮在《十月围城》的发布会上

像龙丹妮一样的创业者也必然意识到，除了体制外创业带来的丰厚回报和充分的创作自由，传统综艺时代为其塑造的认知也必须有所改变。

龙丹妮在2014年的一次接受采访中坦承互联网让她有危机感，“这几年互联网的变化很快的，而现在不是大鱼吃小鱼的问题，而是快鱼吃慢鱼的问题……电视台可能会有恐慌感，哇，是不是这个时代怎么样了？”

从2013年开始，互联网逐步取代传统媒体，成为新的内容分发场所。根据媒体报道，2016年11月底，各大网络视频平台网络综艺的生产量相比2013年时翻了五倍，在制作成本和招商数额上都有明显突破。

同时传统平台开始在过往基础上有所突破。湖南卫视从去年开始已经逐步尝试制播分离，并推出《旋风孝子》等综艺节目。知情人士透露，龙丹妮也并不排除今后为湖南卫视打造节目的可能性。“丹妮出去也不意味着不和湖南卫视做节目。湖南卫视接下来会相对的开放。既然（湖南卫视）留不住人，为什么不开放呢？”

一大批内容创业者因此进入观众视线。而新的综艺形态相比传统综艺也变得更加垂直细分，促使青年文化的定义随之迭代。

2013年的《快乐男声》，不善言辞的“火星弟弟”华晨宇夺得冠军。龙丹妮在接受《腾讯娱乐》采访时表示这也令她从观众角度重新定义“青年文化”，“现在的90后，极度自我，但是又极度自卑，他们没有那个希望破灭的过程。当华晨宇这样的孩子出来的时候，就直接戳中了90后的内心，他们会想，他家里这么富裕，可是他还是能找到自我的归属感，我觉得这就是整体90后的现状：追求自我人格和独立精神世界的强大。”

当龙丹妮最终得以脱离体制寻找更多机会，这类认知便需要持续深化。龙丹妮在此基础上开发出选秀节目《明日之子》，根据《三声》（ID：tosansheng）了解到的情况，这档被定义为互联网3.0选秀的节目很可能推出虚拟偶像，与真人偶像同台竞技。

一位知情人士向《三声》（ID：tosansheng）介绍，龙丹妮团队从去年开始接触初音未来的软件母公司雅马哈，并一度与上海望乘进行接触。“把所有圈子里的人都找了一遍。”望乘与哇唧唧哇的合作在部分条款未谈拢后很快中断。不过龙丹妮团队很快又找到另一家日本公司CEVIO进行谈判。

根据日本网站“平均年收”在2012年的一次结算，虚拟偶像初音未来年收入净利在2012年达到4060万日元（折合人民币240多万），超过AKB48的部分成员；二次元人群对其的追捧也为虚拟偶像带来充分的想象空间。六间房创始人刘岩在此前《三声》（ID：tosansheng）的相关报道中指出，虚拟偶像会成为一个独立的行业。一方面是真人偶像虚拟化运营的市场需求会越来越大；另一方面，虚拟偶像和演艺二次元将会成为人工智能技术的一个重要出口，会催生用户在虚拟偶像行业的广泛应用。

而除去在节目模式上寻找突破，踏出体制的创业者某种程度上还必须重新适应市场规则和时代变化。

哇唧唧哇原本准备推出的节目名称为《未来之子》，这档节目最早出现在江苏卫视2016年11月3日举行的招商会上。腾讯视频在次日的推介会上同样发布了这档节目。但近日发布的这张海报却显示，节目名称已经更改为《明日之子》，腾讯视频与腾讯直播也在这份海报上被强调为全球独家播出平台。

事实上，青年文化和市场的变化或许将成为未来检验这位“选秀教母”的关键所在。而在某种程度上，现有的视频网站也开始具备与卫视相似的议价能力，龙丹妮和她所带领的哇唧唧哇今后或许也会遭遇更多模式和主动权上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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