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静玉 编辑/李忻融
坐在自己工作室的茶桌前,点烟、泡茶的陈楚生在10年沉浮之后总算是找到了一个自己做音乐的舒服“姿势”。这个茶室(也就是陈楚生的办公室)是一个位于二层的loft,旁边隔着玻璃,是陈楚生和他的乐队的排练室,拥有这样属于自己的排练室是陈楚生的“梦想”。当然,这个早已三十而立的男人如今也不再是“孤军奋战”,他不仅组建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孩子,还组建了一支乐队,叫做SPY.C(侦探C),去年他带着他的乐队以独立音乐人的面貌参加了上海简单生活节,今年又推出了同名专辑《侦探C》,一切好像才刚刚开始。
不过,作为2007年第一届《快乐男声》的冠军,历经10年浮沉,陈楚生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新人,而回望那一届的快男,那一个为快男燥热的夏天,热闹又梦幻,到后来,十三个少年(全国13强)各奔东西,时光变幻,令人唏嘘。
从2007年到2017年,已经十年,当初的那帮少年不在,留下的只是命运的唏嘘与感叹。当初选秀刚刚开启,无数少男少女为自己的偶像街头拉票,让身边的人发短信,这一帮少年的命运都交给了观众,观众制造出了自己心中真正的偶像。2008年,政府开始对选秀节目进行限制,取消了短信投票的形式,而且选秀节目也禁止在黄金时段播出。同时户外真人秀开始兴起,电视台以及观众的关注重点开始转移。而被选出的13命少年也各自经历了不同的人生,有的与音乐有关,有的与命运纠缠。回想快男的十年,陈楚生说:“那时一切都太快,现在我希望慢下来。”
“大家都是懵的”时间拉回2007年,快男总决赛的现场,在持续2个半小时的直播之后,09号陈楚生最终以3318550票战胜01号苏醒的2573655票,成为全国总冠军,随着主持人何炅高声宣布“陈楚生登上快乐男声巅峰宝座”,陈楚生穿着金色的王子礼服走上了舞台中央的高台上,背后的屏幕上投射出一双巨大的白色翅膀,与陈楚生张开的双臂正好重合,台下的粉丝尖叫着鼓掌着,镜头拉近陈楚生的脸,他一脸桀骜不驯与坚定。
陈楚生夺冠那晚,陈楚生的造型比他平时的形象夸张得多,在以后,他大概再没有过那样的造型,他是一个低调的人,多数时候头发是压下来,而不是梳上去,采访当天,他带了一个黑色鸭舌帽,一身深色衣物,这应该是他日常装扮的标配。回望那时的自己,沉默着,吐出的烟在空中飘了好一会儿,陈楚生说“那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并不是那么清醒”。只有你自己是懵的吗?“大家都是懵的”。但是,他说,虽然懵,“还是觉得能够出唱片就很开心了”,“我进这个行业是抱着很大的期待,想着能出唱片,能跟这个行业的人交流”,不只是陈楚生,每一个快乐男生都抱着这样的期待。评委黑楠评级说,陈楚生凭借歌声在后续比赛中实现了“青蛙变王子”的逆袭。但是进入行业之后,现实跟想象不一样。正如陈楚生提起过和天娱解约的原因,太多的演出和通告让他喘不过气:抗洪抢险、快男全国巡回演唱会、拍摄代言广告,放伴奏带的商业演出……越往后越恐惧:明明想做音乐,却在音乐上花费时间最少。
“我最大的感受是大家都太着急了”,陈楚生逐渐觉得这个行业的很多事情他不太认可,“比如要发EP,给我的唱片企划不是写说什么时候制作完成,而是先决定什么上架专辑,当时留给我的时间只有一个月”,这是不对的,他觉得应该是专辑质量第一位,逐渐地,“就像是生病了,知道不舒服,但是不知道自己哪里不舒服”。“那时候都不懂,唱片公司也不懂,没有那么多做唱片的经验,都是在模仿,看谁懂就模仿谁,拿别人的套路来套到自己身上”,陈楚生说。那时候不只是这些年轻人们懵,那时的娱乐产业、经纪公司也都没准备好。一位在天娱待过的唱片企划人说“那是湖南电视人第一次进入娱乐行业,那时候什么都没有,就是一种拓荒的感觉”。而对于那时风光无限的天娱来说,也并不轻松,“07年的时候,天娱一共签下了400多个艺人,但是公司员工总共才300多人,签那么多人是肯定吃不动的”,有知情人士告诉娱乐资本论,但是他们又不得不签,“因为这是一家选秀公司,选手在比赛之前就要签约,哪怕是每个赛区的前十名都要签死,不然人就跑了,比如说有一个来挖的,后面个个都会来挖,那这节目不久白折腾了吗,所以一开始合同一定要签死,不然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签死了合同之后,比赛也结束了,这些人的去留问题是个巨大的问题,一个公司显然消化不了,就像是工业社会的大量剩余工业产能,是那个狂热时代的泡沫。不过,后来这样的问题也得到解决,“后来就是先把艺人做出来,然后定价,做不了的就可以转会”,这样矛盾就少了,经历了拓荒时代,整个体系越来越成熟。陈楚生们生逢其时却又生不逢时。
音乐的梦想和商业的冲突“整个那一届快男,十三个人,(现在的发展)除了张杰,其他都不太行,其实从当时来看,除了张杰,大家都不是有准备的人”,要知道2004年,张杰就已经是东方卫视首届《我型我秀》的总冠军,随后签约成为环球唱片大中华区首位签约的内地歌手,“他唱功最好,虽然快男的比赛没能给他一个特别好的名次,但是职业艺人就是职业艺人,做艺人这件事他时刻都准备好了”,和剩下12位少年相比,那位唱片企划人说。
张杰不得不提的是,为了《快乐男声》,张杰还与自己的前东家打了一场官司。不过,这与陈楚生日后与天娱那场旷日持久的官司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因为冠军陈楚生也是没准备好的那群中的其中一个。因为自己做音乐的梦想与公司的安排不一致,导致陈楚生一直不配合,2008年在湖南卫视的跨年晚会上突然消失。2009年8月23日,陈楚生等来一纸判决,650万元创下内地艺人解约赔偿的最高纪录。2009年10月末,陈楚生与华谊音乐签约,同时他带着自己的乐队一起进了华谊。“陈楚生是一个音乐人,他现在的乐手都是当时从海南就跟着他的哥们儿,他是一个特别讲义气的人,对兄弟不离不弃,对于音乐人来说,跟公司合作不合作不是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音乐创作,失去了这个他什么都没了”,在陈楚生一个圈内朋友看来,陈楚生执着于音乐,“他整天排练,如今他组了乐队,他做的音乐也在不断进化,往电子的方向进行转化,建立了自己的排练室也是为了跟音乐再近一点,玩音乐是最关键的事情。”“我有一点,就是倔”,陈楚生自己说。华谊确实给陈楚生带来了商业上的黄金时代:在工体举办个人演唱会,担任陈坤、许巍、孙燕姿演唱会表演嘉宾,为电影《山楂树之恋》《狄仁杰之通天帝国》《风声》献唱主题曲,举办全国巡回演唱会,以平均两年一张的频率发表原创专辑。
好日子没多久再次又被雪藏,掰着指头数一下,出道10年他一共才出了4张完整专辑,“他那不低头的劲儿在大公司里面是不适用的”,这位朋友评价,陈楚生自己也坦然:“我不是一出道就什么都懂,所以绕了很多弯”。大公司有大公司的玩法,一位业内人士深谙其道,“会做人会做事儿的,可能就会打太极、和稀泥,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调动公司资源,完成自己的目标,也让公司能赚到钱,但是有的艺人就采取不合作或者抗拒的态度,可能会收到一些反效果。”虽然说,这些少年都签约在了天娱,但是那样并不保险,“一般会认为公司会为艺人全权定制未来,但是你会把自己的未来全盘交给一家公司吗?一个有思想,有行动能力的人都不会这么选择”,而不愿自己的命运就这样被操纵恐怕也是促成陈楚生在湖南台的跨年演唱会当晚“意外”出走的主要原因。时隔多年,陈楚生已经不愿再聊这些往事,他说“那不是一件事的结果,是各种事情积累的结果”。
选秀之外更真实的人生相比于其他人,陈楚生依然是幸运的那个。从“快乐城堡”毕业之后,这群少年各奔东西,而一切并不顺遂。这期间,阿穆隆因为酒后驾车肇事入狱,苏醒打人事件,俞灏明片场被烧伤,不幸、暴力、外界误解纷纷降临,蒙住了曾经年轻鲜活的笑脸。
俞灏明提起这些事,陈楚生依然深沉,甚至有点不愿提起,不过沉默良久,他冒出一句“你不觉得这就是一个社会的缩影吗?”,“这有什么奇怪的?”,他又补充了一句。采访过程中,陈楚生点了三只烟,他没怎么抽,在对话和沉默的过程中三支烟燃尽。很多时候,对于这十三个“快乐男生”的悲剧性的感慨和哀叹只是外界的一厢情愿和自作多情,“你现在参加同学聚会,看一看,同样也是物是人非,一样的道理,当年一群小朋友没有想清楚自己是来干嘛的,就拿到了一个比赛成绩,然后进入了这个圈子,然后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这都是太正常的事情”,作为这个圈子的老炮儿,耀乐团团长王璐轻描淡写,“这件事情没什么可追忆的”。而如果非要去反思那个狂热的夏天的话,可能是让大众看了看纯娱乐是什么样的,也知道了这里面的残酷和无聊,“这就是一种商业行为在那个时代的产物,对于娱乐行业来说,我们也是在积累娱乐的经验”。那些无止境的赶时间和特别霸道的要求也许改变了很多,也许并没有减少,但是在这其中经历过的人总会成熟。“这个行业里面很多人都去做别的副业了,唱歌这件事坚持一辈子不容易,现在音乐市场越来越好”,陈楚生说:“幸运的是,我感兴趣的还是在音乐”。“灏明出事的时候,他(烧伤严重)没办法讲话,我发了短信,是他父母回的短信”,说到这儿,陈楚生的神情一暗,却没有太大变化,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每个人都只是在朝着他们觉得对的方向,做一些,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感慨的事情,现在大家还在埋头苦干,即便是现在外界听不到消息的、关注不到的,比如陆虎他还是在坚持做音乐,我们只能在生活给我们的环境之中做到最好”。王铮亮也说,“陆虎是我们这十三个人的精神支柱,因为他当年是最艰难的一个,但是他现在依然在做音乐,每天也很开心,我们就被他的情绪感染了”,“在我们这十三个人中间,我是特别爱照顾人的那个,很多局都是我去叫,吃火锅什么的”。
路虎
有人评价陈楚生“外表柔和,内心坚毅”,他笑了,默认。回望当年的狂热,陈楚生打了一个比方,“就好像是一群人坐在一辆飞驰大巴里面,只要这个车不刹车,那谁也停不下来”,“但是一切都太着急了,我只想慢一点,现在大家也在开始在变慢了”,关于民谣的流行,他认为其实也是因为这个时代都想慢下来。《快乐男声》是一档选秀,但是选秀之外会有更真实的人生。陈楚生一路从深圳的酒吧唱到快男的舞台,这大概是那个时代所有年轻人们追逐梦想的一个缩写。陈楚生从没想过转行或者找个副业,他笑谈“这么多年做音乐我都没做好,其他事情我就能做好了吗”。
“我的祖籍在潮汕,小时候每月的初一十五我妈都会带着我,拜一拜灶爷和土地爷,所以我心里面总是有一种敬畏之心的,包括对音乐。”陈楚生说。所以他在这条路上前进的每一步都始终保持着这种心态,高调的张扬永远与他无关,而是谨慎踏实地走好眼前的路。同时他也坦承“现在还远没有到了要回顾的时候”,因为大家都还在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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