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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我又长跪在婶婶坟前痛哭

清明节,我又长跪在婶婶坟前痛哭

每个人都有过错,可是我却犯了一个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的错误,我的父母给了我的生命,可是她却给了我的未来。每年的清明节,我都要来看她,今天,我长跪在她的坟墓前又一次痛哭。我要把她最让我敬佩的精神写出来,让我的灵魂得到片刻的安慰。

1.

    25年前,我的童年是在蜜罐里长大的,爸爸是县里管钱的局长,妈妈是副镇长,每天晚上,总有一帮客人在我的家里进进出出,我住的房子很宽敞,现在才知道,我的家在九十年代也叫别墅,其实就是一个院子里二层楼房。童年时代陪伴我的还有家里养着一条100多斤重的大狼狗,有了这头大狼狗,没有家里人许可,陌生人是很难踏进我家门的。可是,就在一天夜里,大狼狗的叫声,把我从梦里惊醒。家里来了十多位戴大盖帽子的人,把我爸爸和妈妈带走了,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是,第二天,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人人看见我都远远的避开,好象我是瘟神似的,不愿意和我说话,当时才十岁的我一下子感到什么是孤独和恐惧。第三天,一位人高马大的女人,卷着裤脚,嚷着大嗓们来到我家里,看到我坐在沙发上哭,大声说道:“哭啥呀,有脚有手的,没出息!”她是我远房的婶婶,两年前,在我奶奶去世的追悼会上,我见过她一次。“起来啊,到我家去!”她帮我收拾好东西,跟着她,坐着破旧的中巴车,一颠一簸,我来到50多公里外的农村,我远房的叔叔家。

    叔叔的家是建在一个土岗上,两间土墙草屋,房子前面有一个猪圈,猪圈旁是一个用竹子围起来的小棚,里面养了十几只鸭子,老远就听见猪的吼叫声和鸭子的呱呱声。

    "上刀剐的,我出去了,你们也不知道把猪喂好,什么事情都要我来做,我上辈子欠了你们左家,养活你们还好,现在又来养活不沾边的孩子,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婶婶骂完了,很利索地准备好猪食和鸭食,这时候叔叔抽着捍烟从屋里走出来,一个头发零乱的小女孩,怯怯地躲在门的后面看着我,我猜想她该是我的小编黄丫了。

2.

    来到叔叔家,我最怕的人就是她了,不光是我,叔叔和黄丫也很怕她。只要是她看不惯的事情,她就骂。她非常的节俭,家里的鸡蛋鸭蛋从来舍不得吃,吃饭时,我们最好的菜是一盆青菜豆腐汤,而这样的奢侈菜我们一星期也只有两次,最让我好笑的是看她每次买豆腐的样子,解开裤带,从大腰库里掏出布缝的钱包,抖抖地拿出三毛钱,买两块豆腐,听黄丫说,以前他们很少吃豆腐,自从我来以后,吃豆腐的次数就多起来。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想起了妈妈,每天吃完早餐,妈妈都要问我:“虎子,中午喜欢吃什么菜,妈妈给你做。"我最喜欢吃妈妈做的红烧肉,吃在嘴里可香了。每当吃饭时,她看见我瞅着菜发呆,就骂我了:”看看什么看,我可不象你妈妈,每天山珍海味,你妈妈有钱烧着你了,我要把钱攒下来盖房子。"那眼光,似乎要把我杀了。时间一久,我也习惯了他们家的生活,吃饭也香了。

    来叔叔家,我现在的任务就是每天一大早和黄丫赶着猪去后山里的草坪上放养。每天早晨,山里的孩子都会把猪赶到这里,时间久了,我和这里的孩子们也混熟了,他们特喜欢我,因为我来的时候把家里很多小人书都带来了,只要有小人书看,孩子们还偷偷地把家里的梨子摘过来给我吃。一天中午,我正坐在屋后的树荫下吃梨,一个气势凶凶的伯伯一个巴掌把我打懵了,“兔崽子,我家里树上的梨子少了,原来是你偷的,走,跟我找你婶婶赔钱去!"

     她看着我,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大声问我:"说!梨是不是你偷的,你不要脸,也不能丢了我们家人的脸,说呀,气死我了!......."

    当她从黄丫口里得知是他家儿子用梨换我的小人书看时,就和打我的人大吵起来,并找来村子最有威望的人给我洗身,打我的人觉得错怪了我,晚上提着一篮子梨向她陪不是,她说:”都是隔壁邻居,只要不冤枉我们家虎子就好,梨一个也不要!"

    一天,她把我叫到跟前,很严肃地告诉我,爸爸妈妈犯了经济错误,爸爸被判了15年,妈妈被判了10年。她拍了拍我身上的尘土,好象很生气,“我上辈子就是欠你们家,现在要扶养你了,你有手有脚的,可不要吃闲饭!”我抬起头,看了看她的脸,第一次看到她眼里有泪水在转。

3.

    夏天是农村插秧割稻最忙的季节。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把我叫醒,叫我和她一起去插秧。我在城里长大,平时连什么是秧苗都很难分清,怎么会插秧?见我不情愿,她又骂了:“不学会插秧,哪来饭吃,你要我养活到老吗?!"她的眼光又要吃我了,没办法,我只好和她下田插秧。

    她的手就象缝纫机上的针,她插满了一格(七棵秧为一格),我两棵都没有插好,最怕的是水田里的蚂蝗,粘在你的腿上,肚子吃得血亮血亮,我吓得哭起来,她过来轻松就把蚂蝗拿走,并用竹签把蚂蝗肚子翻穿起来,在田垄上爆晒,她说蚂蝗不会轻易死的,只有把它烤干。

    一个夏天的劳动,我的皮肤被晒得黝黑,小胳膊也长粗了,走起路来浑身有劲,她有时也表扬我一句,说我走起路来很象叔叔,是左家的人。

    一天晚上,我听她和叔叔在小声叽咕,好像是找一个她的表哥,托他联系人,让我去学校读书,她这样吝啬的人,怎么会花钱给我去学校读书?我感觉到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第二天,我问黄丫(她比我小4岁),黄丫说她也听妈妈说过让我读书的事。开学我就能读书了,再不要和她一起干活了,我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妈妈。

    叔叔把我带到县城的监狱,我看到了妈妈,妈妈现在老多了,头发也白了许多,怎么也看不出她以前春风得意的样子了。妈妈一边哭一边告诉我:”虎子,在她家要多听叔叔婶婶的话,都是妈不好,前几年婶婶要盖房子,向妈妈借钱,妈妈不肯,现在她能收养你已经很不错了,虎子乖,多听婶婶的话......."是啊,自从爸爸妈妈出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我家了,也没有人来看我了,也没有人象以前那样,送这送那给我了,要不是婶婶收养我,我现在可能饭都没得吃,我也了解到为什么婶婶那么不喜欢我妈妈的原因了。

    开学了,我终于背着书包走进了学校,由于原先城里的教学质量很好,我的基础知识很扎实,所以,在农村读书,每次考试我在班里都是第一,每次我把在学校获得的奖状拿给她看时,她笑得是最开心,一个劲地夸我:"虎子,你长大了肯定比你爸爸有出席。"

    时间过的真快,一晃,我在婶婶家已经过了六年,在这六年里,只要有时间,我就帮婶婶干农活,但是,她对我还是那样的苛刻,只要我做错了事,还是照样骂我,婶婶的胃不好,有时干活胃痛时,她就用锹把顶着胸口,站在那里休息一会,痛得实在受不了,她才去村里小诊所里买几粒止痛的药吃,我好几次劝她去县城里看看,她就说我:"我不象你妈妈身子那么珍贵,你要是能考上大学,哪有钱供你读书,我身体好着呢。"可是,我常常在夜里听到婶婶的咳嗽声。

    一天,她把我叫到跟前说:"虎子,你也不小了,马上就要考大学了,这20块钱给你在学校另花用。"平时,她巴不得把一分钱当两分来用,今天怎么对我这样好?看着她手上皱巴巴的两张十元钱,我说什么也不肯接。"怎么啦,是不是少了啊,这可是我早上卖鸭子换来的!"看着她凶巴巴的样子,我很小心地把钱接到手里。

4.

    一天,我正在田里割猪草,婶婶跑到我跟前,大声问我:"你这个千刀剐的,后山上老陈家的儿子大学通知书都送来了,你怎么连一个屁都没有,到底考上了没有啊?!"其实,我早就知道我今年考上了重点大学,爸爸妈妈现在还在坐牢,我哪有钱去读书呀,再说,就是让她知道了,她那样小气的人能让我去读书吗?

    “你道给我说话呀!"她手里拿着竹条,好象要抽我似的,我这才把通知书拿给她看,"你这个挨千刀剐的,考上了还瞒着我?"她高兴极了,立刻跑到村子里,大声嚷道:”你们快来看,我们家里的虎子靠上大学了,比老陈的儿子多出100分!"

    婶婶卖了两头猪,凑足了钱,叫叔叔送我去上海的大学读书,临走之前,她还一再嘱咐我:"挨千刀的,这是我们家里的盖房子的钱,现在借给你去读书,你将来工作了,记得一定要还给我啊!我们家里的房子说不定哪一天就要倒了......."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又嘱咐我:"你去外面大城市了,不要象你妈妈那样,忘记我们......"话没说完,她突然哭了起来,吓得我傻呆呆楞在那里。

    四年的大学,我读的最辛苦,每年都拿到奖学金,所以,最后几年读书,我几乎没用到婶婶家里的钱,每年暑假,我尽量不回婶婶那里,一是怕插秧割稻,二是想利用暑假期间勤工俭学,多赚些钱,补贴自己读书,大学毕业后,我分配在浙江一家新闻单位工作。

    婶婶知道我找到一个好单位,每月都打电话向我要钱,每次都有一个理由,她家里要盖房子。早在中学读书时我就发过誓,等我有钱了,一定要还给她这几年抚养我的所有费用,我要了结这个情债!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接到了上海某房地产商来我们报纸投放20万元的广告,报社给了我15%的劳务费,一下子拿到这么多的钱,我开心极了,我二话没说,就把三万元汇给了婶婶,从银行出来,我从来没有感觉这样轻松,我觉得自己还清了她家所有的情债了,我终于可以过上我想要的生活了,我要告诉爸爸妈妈,我没有让他们失望,我也要告诉爸爸以前的所谓朋友,他的儿子终于出人头地了。

5.

    在新的城市里呆了半年,我几乎没有打电话给婶婶家里,可是,每到夜深人静时,我特别想恋那个茅草屋的家,想想婶婶一家人这几年的辛苦,我心理很难过,就在我上次汇钱给婶婶的第三天,婶婶打电话给我,把我痛骂一顿:"你这个挨千刀的,现在翅膀长硬了,想用钱打发我们是吗?有种你就永远不要回来,你们左家的人都是这样,我上辈子欠你们左家了吗?挨千刀的......"骂着骂着,她就在电话里大哭起来,哭了很长时间,就是不说话,没办法,我只好挂断电话。

    为了勾起我对乡村生活的回味,我特地跑到市郊区一家农家乐餐馆,可是吃到的农家菜怎么也没有婶婶做出的味道。毕业六个多月了,我一定要回去看看我的叔叔、婶婶和黄丫小编。

    周末,我搭上了去婶婶家的车,脚一踏上村子,村里的叔叔们就告诉我,你怎么才回来?你的婶婶病得很严重。我一听,脚跟就软了,那么好的身体怎么说病就病了呢?我骑上借来的自行车,火速赶到县医院,刚到医院,就听到婶婶的声音:"还不送我回家,家里哪有钱看病,我死不了,送我回家!”她见了我就骂得更凶:"你这个挨千刀的,我不是不要你回来吗?算我白养了你六、七年,你现在有钱了是吗?你以为有钱就了不起吗?这么长时间你都不回家一趟,你比你妈妈更坏,你还不走,我不想看到你!......."

    黄丫一个劲地在走廊上哭,我问黄丫到底怎么了,黄丫告诉我:"医生说妈妈是胃癌晚期,你不知道妈妈平时多喜欢你,她骂你,就是希望你有出息,自从你工作后,妈妈每天都在想你,巴不得你每个星期都回家,你给妈妈的钱,她都把它存起来,她说你过两年要娶媳妇,就是怕你乱花钱......."

     听完黄丫的话,我什么都没说,立刻跪在婶婶的病床前痛哭起来。

     一个月后,婶婶离开了我们。送葬那天,我哭的最伤心,我长跪在婶婶的坟墓前:婶婶,原谅我的无知,我这一辈子永远对不起你!我会照顾好叔叔和小编......(真实家事,严禁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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