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恺威拍戏半路回家？我们在甘肃陇西找到了中国电视剧的底层真相

我们可以发现，同样扭曲了对时间和真相判断尺度的，还有中国娱乐行业中的部分玩家。

作者 | 尹航

编辑 | 王晓玲 王卓

对于大多数普通人而言，当突然身处群情激昂的舆论氛围时，我们对时间和真相的感觉尺度可能会发生巨大的扭曲。电视剧《三个女人一台戏》的制片主任黄文明和三百多位讨要自己劳动报酬的剧组员工正处于这样的扭曲中。

最近一周，黄文明的记忆已经混乱，他想不起很多事情到底发生在哪天，连是不是发生过都有点拿不准。而在这个离家乡几千公里西北县城，黄文明已被困一个多星期。

他是愤怒的剧组员工目前能在现场找到的最高级别管理人员。此前，这里还有两位大名鼎鼎的主演刘恺威和江一燕，以及制片人李晓伟和导演许长军，而所有工作人员都知道这部戏是由知名导演郑晓龙担任艺术总监。

黄文明对3月20日发生的事却印象深刻。那天上午，一群愤怒的剧组工人闯进他的办公室讨薪，占领办公室超过三个小时。

随后，一个名为“三个女人一台戏全组人员”的公众号发出一篇《郑晓龙担任艺术总监的电视剧<三个女人一台戏>剧组工作人员集体讨薪》的文章，其中附有大量照片，以及在场两百多人的手印图片。

在之后的6天中，《三声》（微信公号ID:tosansheng）不断联系剧组的多位工作人员，以及该剧的两家出品方，努力还原这个真实故事。

我们在其中发现，同样扭曲了对时间和真相判断尺度的，还有中国娱乐行业中的部分玩家。有些是从业多年的资深人士，在PPT至上的行业环境里有水快流；也有一些是行业外的地方实力派，在看似繁荣的诱惑下放手一搏。

大咖们

陇西县位于甘肃东南，地处西北黄土高原边缘与秦岭支脉丘陵地带之间，主要产业是中草药的种植和加工。

2016年11月，《三个女人一台戏》的前期工作人员开始进入陇西准备筹拍工作，占剧组人数比重最大的置景团队正是在当时进场的。

这批工作人员最初被安排入住的酒店名为“养生馆”，属于当地投资方华盛集团。但当时这里仍在建设中，12层的大楼只是一个毛坯框架子，没通暖气，无法在西北的寒冬中住人。于是，这些工作人员转住进华盛集团旗下另一家较为高档的华盛国际大酒店。

春节之后，“养生馆”终于勉强完工，剧组大部分人员重新入住——7层以下仍然是毛坯状态，而供剧组380余人所住的8到12层，则刚刚进行了酒店式的装修，每层大约有29个房间，大部分标间都加了一张铁架子床，可以三人合住。

此后，剧组最重要的财务室和制片组办公室都位于“养生馆”的9层，而之前所住的华盛国际大酒店里只留下制片人、导演组与主要演员。

从2016年11月到2017年2月，先期到达的剧组工作人员在陇西紧张忙碌了四个月。尽管很多人在当时已经被拖欠薪水，但他们没有过多的担心。

因为这是一个有“大咖”参与的戏。在中国的娱乐行业中，“大咖”的背书似乎更为牢靠，而能够搞定这些“大咖”，不仅能够直接证明自己的财力，更能够体现自己在行业里的人脉实力。正因如此，我们才总能在不同的招标和招商PPT上看见那些同样的人。

公开资料显示，这部戏由浙江小玩家影视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小玩家）与甘肃华盛文化影视有限责任公司联合出品，承制方由小玩家兼任。重要的是，参与者中有知名导演郑晓龙。

2016年3月，拥有近30年电视剧从业经历的黄文明接到李晓伟的邀约，请他加入自己的即将成立的新公司小玩家影视。他们选择在北京碰面商量，当后者谈及《三个女人》时，特别提到了郑晓龙，“可能是以艺术总监的名义加入”。

李晓伟曾经担任《抓住彩虹的男人》、《侠骨丹心》等片的编剧／制片人。黄文明和他算作旧相识，“我们之前合作过，之后也一直保持联系。”

对黄文明来说，郑晓龙是他来到陇西的重要原因。“这个项目，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是冲着郑晓龙导演来的。”在他的表述中，拍出过《北京人在纽约》、《四世同堂》以及《甄嬛传》等经典电视作品的郑晓龙，“在我们干影视的人心中，那就是神啊。”

当然，“神”是可以被人所利用的。“和郑晓龙合作一次，再有一张合影，将来对我很有帮助。”黄文明立即决定加入剧组，担任这部剧的制片主任。

该剧在此后的招商广告上，同样大幅渲染郑晓龙与该剧的关系，在早期甚至还打出“郑晓龙执导”的旗号，并表示“湖南卫视、浙江卫视、东方卫视、江苏卫视等一线卫视平台、视频网站播放”。

招商广告

《三声》（微信公号ID:tosansheng）所接触的一些采购剧人员，均表示自己此前并未听说过该项目，更没有发生过实际接触。

换句话说，这部电视剧的制作方和投资方都要承担着较高的财务风险。因为直到停工之时，他们仍然没有获得任何一家平台的些许承诺，更没有来自平台方的任何实际支持。这意味着，在统购统销的电视剧采购流程中，这部剧的全部成本都将由这两家没有任何成功作品、只有一些“大咖”加持的出品方独自承担。

一位有过多年剧组经验的业内人士称，一般开机要支出总投资款50%的款项，才能保证拍摄的顺利进行。我们目前还无法知道《三个女人一台戏》的具体财务情况，但是按照常识推算，他们很有可能没有在最终开机时获得正常比例的款项。

黄文明所出示的合同显示，他在2016年6月正式加入小玩家，签约两年。“没有一部电视剧拍这么久的，我之前的也是4个月到6个月。不就是他们有大咖吗？即使剧拍完了，我还是对他们履行义务啊。”

数次推迟后，《三个女人一台戏》终于在2017年2月26号正式开机。虽然剧组要求开机仪式不对外宣布，但从当时的照片看，刘恺威、江一燕等主演的确到达了拍摄现场。相关剧组人员对我们表示，他们在剧组工作了20多天。

“忠奸人”

开机仪式-主演

黄文明比其他人更早意识到资金问题。“开机时间一拖再拖。明显是资金没到位”。

3月17日，剧组开拍已经超过20天之后，李晓伟突然对制片组表示，自己要离开剧组去找投资。根据黄文明的回忆，李晓伟表示自己已经找到一家潜在投资人，但在谈判中这位接盘者又不愿加入，他想追过去尽力挽回。

李晓伟旋即离开陇西至今未归，小玩家的另一位股东、公司CEO梁铮以及其外甥，在小玩家担任财务一职的王著，也几乎同时在陇西消失。

两天后，导演组也选择了撤离。黄文明认为导演组在撤离之前还尝试过继续拍摄，但是加速恶化的局面已经不允许他们做出更多。“许长军导演本来是想再等两天看，他还是希望能把这个戏拍完的，毕竟是自己的作品。”

刘恺威和江一燕两位主演也在那个时候悄然离开。这两位明星的撤离很可能也是相当匆忙，连自带的房车都没有开走。目前，这两辆房车被华盛国际酒店以剧组未如约支付房款为由扣押。

这些核心人员一直住在陇西县城中心的华盛国际大酒店，以至于住在“养生馆”的绝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制片人的离开。直到导演和主演相继离开之后，他们才发现自己的剧组已经陷入实际上的停工。

原本就因为拖欠报酬而对资金状况心存疑虑的剧组工作人员，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有人开始在微信群里直接询问情况，不安和愤怒的情绪快速酝酿。

被留在陇西的黄文明在停工后的前两天还能控制得住局面。“我们一个劲儿安抚其他工作人员，说老板只是出去拉投资，肯定不会不管大家的。当时大家也还信任我，我跟老板私下的联系什么的，也会及时跟大家说。”

除了黄文明，制片组还有于姓的现场制片、李姓的生活制片、马姓的内勤制片和一位车队队长等四人。按照进组时的规定，他们的工作之一就是负责传达与执行老板李晓伟的各种指令。

黄文明在“养生馆”9楼有一间自己的专有办公室。这是一个套间，办公区域连带着一个休息的房间。由于面积较大，李晓伟离开后，制片组的几位工作人员常在这里讨论对策。

群体性的愤怒很快就不可阻挡，李晓伟的持续失联，让越来越多的工人失去耐心，开始把黄文明和制片组置于了矛盾的中心位置。

直接对峙在3月20日的“养生馆”9楼爆发了，黄文明的办公室成为“战场”。激愤的工作人员从走廊冲进来，挤满了这间办公室，把制片组团团围住动弹不得，不断地向他们讨要说法。黄文明当着这些人的面拨通了李晓伟的手机，打开免提功能让他们一起听。

不幸的是，这次电话没有被消失的李晓伟接起。

“没动手，但我们被指着鼻子骂过，被吐过口水。主要是黄主任，那些工人都把他当靶子。”制片组一位同事向《三声》（微信公号ID:tosansheng）表示。

双方最终没有发生更激烈的冲突，因为剧组工人目前无法与黄文明彻底切割。不仅在于只有他能够和李晓伟取得联系，更重要的是，黄文明的薪水同样被拖欠——他需要在管理者和维权者的两个身份中不断平衡。

“第一，我也是受害者，我的钱除了签约时拿的那一部分，本来约定的开机七天内要给我的部分，我到现在还没收到；第二，我是这个剧组管事的，肯定要对他们负责任。”

就这样，刚刚还被被谩骂和唾弃的黄文明又被推举为与制片方进行谈判的委托人。他告诉我们，“脑子很乱，无法记清当天的事情。”微信文章到底是由谁来执笔完成，他也表示记不清，“应该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共同完成的。”

在这个公号的注册信息中，我们注意到注册主体为黄姓个人。黄文明对此表示，当时他被要求交出自己的身份证，这张身份证被用来注册了微信公号“三个女人一台戏全组人员”，“他们写好之后，让我在手机上按了确认键。”

这只是黄文明一人之言，我们尚且没有找到见证黄文明被逼迫注册并发布微信的任何人士。相反，多位员工告诉《三声》（微信公号ID:tosansheng），直到在朋友圈发现有人转发，他们之前完全不知道这个公号及文章的具体情况。

这篇文章的阅读量很快就冲上了十万加，此次欠薪事件也开始引起媒体注意。不过，在光彩的娱乐圈，关于明星的热点新闻每日快速更新，在喧嚣一日之后，这个讨薪事件转天便被绝大多数媒体迅速忘记。

“我觉得钱拿不到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在3月21日的下午，黄文明给我们发来这样一条微信。在随后接通的电话里，他情绪激动，甚至哭出声来，“我们只希望媒体，政府能帮帮我们，希望郑晓龙老师能出来为我们说句话，利用他的影响力帮帮我们。”

激进派

剧组滞留

我们在采访数位剧组工作人员的过程中，大部分人都表达了对黄文明的信任。“黄主任很靠谱，能扛事，出了这些事我们也还是挺他。制片方跑了之后医院里的病号没人管了，他还自己掏了1000块去给受伤的工友。”

但是，激进分子显然更具有行动力——有人说要去找警察，有人甚至声称要自杀，还有人要到北京“找政府”——这加剧了整体情绪的偏激化。

一百多人分成了不同的值班组，每次大约30个人左右，将铁架子床放在制片组办公室外的走廊里，24小时轮班“看守”制片组，尤其是黄文明。一位制片组成员表示，他们无法与这些工人进行正常沟通，“我们不敢出去，出去就是挨骂。”

被困在房间几天里，黄文明表示自己一直睡不好，“看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敲门，确认他还在房间。从3月19号至今，“大概一共睡了十几个小时，每天两三个小时吧。”

在我们的采访中，情绪最激动的当属置景组，他们是剧组的最大团体，人数在160到170人之间，属于最为辛苦和传统的工人岗位。一位王姓副组长对我们说，“早上7点开工，中间吃饭休息一个小时，一直要到下午6点才收工。”

置景团队多数算作同乡，来自河北省涿州地区，工种范围涵盖电焊工、木工、油工等等。而需要爬高的电焊工有一定危险性，目前至少有一位因此而受伤的置景工人正在当地的医院住院养伤。

更让置景团队感到愤怒的是，有些人从2017年11月底进组至今都没拿到过钱。“欠了我三个月薪水了，我们还有一些人从到这里来就没有领到过钱！”

我们求证了多位制片组工作人员和几位部门负责人，了解到的情况是：大部分工作人员年前的款项已经结清，拖欠的是年后这40多天的工资，但也有少部分人从年前进入剧组就没有领到过钱。

“我们不管别的，我们只要钱，要说法，现在连路费也没有了，走都没法走。”

3月20日晚些时候，小玩家公司法人任岩曾经告诉制片组，他们将在21日来到甘肃陇西安抚大家情绪，而李晓伟也在20日的电话采访中向《三声》（微信公告ID:tosansheng）说，将在21日出具一份正式声明。但是，除了推迟到22日发的一篇声明，小玩家方面再也没有任何公开的表态，也无人再回到过剧组。

现在，黄文明与制片组成员大部分时间只能待在房间内，他们几乎无法顺畅联系上李晓伟，只有通过对方偶尔的回复来向维权工人更新信息。

在这6天中，我们每天也在不断地试图联系李晓伟，但其电话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关机状态，在偶尔能拨通的电话中，他一概三缄其口并很快挂断电话，也从未回复过记者的短信。

3月25日，制片组有相关人士告诉我们，剧组各部门长已前往外地与李晓伟商谈善后事宜。根据制片组了解到的最新消息，李晓伟只携带了供剧组成员遣散的路费，对于欠薪，则只愿意以小玩家公司名义承担，不愿加盖个人签章。这一点未得到参会的部门长同意，商谈还在僵持中。

不过，被工人守住不让离开的制片组依旧不明李晓伟现在何处，并称“李晓伟怕工人去找他闹事，谈判地点连我们也不肯告诉”，置景团队的普通工人则表示对谈判一事并不知情。

在整个采访过程中，无论是黄文明、制片组还是李晓伟，最惧怕的对手就是剧组中的工人。在过去的几天中，已经有人陆续离开陇西，寻找新的活计，因为在剧组遍地开花的中国娱乐行业，找到下一份工作并不难，这也是对上一份不走运工作的止损。

置景团队的大部分工人则选择留在陇西继续对峙和讨薪，因为他们进入工作时间最久、用工最苦，并且他们的工作并不像其他部门那样“轻”。

在工人的愤怒不断增长时，黄文明一直期盼的大咖和李晓伟没有出现，而滞留在陇西的剧组已经面临断水断粮和被扣留物资的境况。

剧组滞留

负责全组食宿生活的李姓制片人表示，钱已经全部花光了。剧组固定工作人员在380人左右，加上临时招募的群演数量不等，按人头30元／天算，每天早中晚三餐的开销在1万元以上。

停机时，他手里还剩下的3万多块钱在过去几天内已经全部花光，而且由于未支付“养生馆”酒店的房费，酒店切断了剧组位于二楼厨房的水电，剧组现在只能转向外面订餐。“再不解决，真的没钱吃饭，要饿肚子了。”

3月21日，制片组办公室的办公用品已经被当地的物料供应商哄抢，他们此前已经拖欠了几十万货款。而身为投资方的当地企业华盛集团也通过各种途径降低自己的损失——已经封锁了拍摄地，剧组向第三方租赁的相关物品也被扣留在其中不能及时归还。

在厨房被断水断电后，有些客房也已经被停了水。“我们出入’养生馆’的车，他们都要查，怕我们拿走酒店的东西。”

陇西势力

无论是黄文明制片组还是维权工人，现在留在陇西的人里面，没有一方敢和华盛方面提出自己的要求。因为他们认为这个公司在当地“很有势力”。

实际上，该剧之所以选在甘肃陇西拍摄，正是因为这里是甘肃华盛文化影视有限责任公司的“势力范围”，华盛文化隶属于陇西华盛房地产开发集团。

华盛官方公告

除了影视公司，华盛集团投资15亿元打造，占地190万平方米的西部好莱坞——“古莱坞”影视城一期工程——华盛欢乐世界于2015年8月16日开园迎客。此外，在《三个女人》之前，华盛影视还参与投资了《西北剿匪记之擒狼》和《半步之遥》两部电视剧。

在2015年的“丝路文化旅游产业融合创新论坛”上，华盛集团董事长、古莱坞旅游度假区董事长柴彦章将古莱坞项目定位为“一个包含旅游度假、古国影视文化体验主题乐园群的综合游乐园”。他还计划将其打造成“丝路上的神奇古国”以及“中国西部好莱坞”。

“项目全面建成后，将可直接提供就业岗位800余个，间接带动就业3000余人”。柴彦章说道。不过，在当时就有专家提出了质疑，“如此大手笔的项目，收回投资和持续赢利的亮点在哪里？周边的环境如何保护？”

至少在《三个女人一台戏》层面，古莱坞的境况并没有那么柴彦章设计的那么乐观。在黄文明看来，选择古莱坞作为拍摄场地，不要说是一部时装剧，就算是古装戏，也都算不上合适，“都是些汉不汉，唐不唐的仿古建筑”。现实中的古莱坞旅游生意也十分冷清，除了周末有些小孩子来里面的游乐场玩，剧组基本在这里看不到游客。

在置景团队的眼中，已经有过两部电视剧投资经验的华盛影视团队同样极不专业。一位置景组成员说，“我们来时摄影棚是没有顶的，根本没办法搭景。我们干了这么多年，从未在别的剧组碰到过类似情况。正常情况下，搭景的物料提前一两天申请就能按时到场，快的当天就能到。这个剧组，少则五天一个星期，多的等一个月的都有。”

在过去几年中，影视行业的光环吸引了许多圈外资本和力量的进入，他们带着渴望也忍受了混乱。据一位剧组工作人员回忆，在刚刚到到陇西时，华盛影视曾宴请剧组，一位高管在席间表示，“之前拍的片子，都被骗了。”对这部剧，他们原本充满希望。

虽然柴彦章在电话采访中，向我们否认了“被骗”，但是在目前的这场纠纷中，两个合作方却已经发生了公开冲突。

3月22日，微博认证的“电视剧三个女人一台戏”以制片方小玩家的名义向剧组与大众发布致歉信，证实剧组目前处于资金断裂的状态，并称与导演签订了《电视剧导演聘用合同》，指责导演许长军要求将“每集酬劳从六万元提高到九万元”，称其打着郑晓龙导演指导的旗号任意改变剧本结构，并增加角色安插自己的亲属出演。同时，小玩家指责导演对外恶意声称被拖欠薪水，影响了小玩家的筹款。

但华盛方面并不认可这种说法。微博名为“甘肃华盛影视文化有限责任公司”的账号随后发布公告，指出导演、编剧以及郑晓龙本人的合同都是与该公司所签，与小玩家无关。同时，华盛宣称剧组停机是由于制片方在未筹足相应款项的条件下强行开机所致。

甘肃华盛

《三声》（微信公号ID:tosansheng）致电华盛方面的负责人，希望他们能解释双方公告中冲突的地方。华盛集团董事长柴彦章在电话中向我们明确表示，剧组停机的全部原因在于李晓伟没有筹集到足够的钱款。

一位于姓制片向我们证实，“导演改变剧本结构是有的，在现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一个新加的角色，就是导演的表弟演的。”

柴彥章回忆了与李晓伟从接触到合作的过程。2016年初，李晓伟通过同学谭某（此人为华盛管理层）联系上华盛，与其约定共同出资1亿元出品该剧。其中，华盛投资占比20%，小玩家承担80%的投资款。2016年3月，华盛与导演、编剧以及郑晓龙方面签订相关合同并支付预付款。

实际上，由李晓伟担任股东之一、并负责主要工作的浙江小玩家影视，成立于2016年4月，除本剧外未有过其他作品。李晓伟在当时反复向柴彥章和华盛确认由小玩家所筹钱款已到位，故剧组因资金链断裂停机一事，柴彥章表示自己也感到震惊。

浙江小玩家

在华盛与小玩家的约定中，剧组选角、开机等事项，华盛都应被告知并参与，但主要女演员更改时他们并不知情，剧组开机时更未邀请他们。华盛方面表示，2016年年底的筹拍期间，小玩家要求将投资额从1亿提高到2.3亿，与华盛产生分歧，已完成先期投资义务的华盛则表示不再追加投资。

截至目前，郑晓龙本人始终未出面回应。代理其工作事务的东阳市乐视花儿影视文化公司的工作人员向《三声》（微信公告ID:tosansheng）表示，郑晓龙出于私人关系挂名此片，没有出资也没有从中获益，跟此事无关。

黄文明则向《三声》（微信公号ID:tosansheng）证实，郑晓龙确实曾参与过这部戏的前期工作，在选景期间，导演和制片方曾请他帮忙选景，尽管没有见面，但是，“我给他们联系相关的行程服务”。

同样被质疑的许长军，在出事后通过微博发表了一封公开信，讲述了自己对郑晓龙名誉因此受到影响而产生的愧疚，极力声明郑晓龙与剧组经济事务毫无瓜葛。亦指由于剧组发表的讨薪文多次提及郑晓龙的名字，“让他这样一个荣辱不惊的人震惊了”。

黄文明也多少算是在电视剧行业见过风浪的人，他之前对这部戏最坏的预计是不能开拍，“我在这个行业这么多年了，很多项目都是谈着谈着就没了。”

现在的情况显然超过了自己的最坏预计。50多岁的黄文明仍然被困在装修到一半的“养生馆”大楼，房间外是看守自己的愤怒工人，他想要保护自己，就只有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李晓伟，或者想尽一切办法找回欠薪。

可是，直到现在，他还没有见过郑晓龙，也没有实现合影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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