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编是电视剧《白鹿原》的硬伤
文 | 雪僧(陕西西安)
陕西人看戏是为了过瘾,尤其是看经典戏。剧目的一板一眼在观众心中其实早已有谱儿,台上唱念做打,台下兀自闭目击节,跟着节奏摇头晃脑,只为让唱腔和曲调在五脏六腑里通畅地走一遍。
当然,陕西人说的戏指的是秦腔。通常情况下,台上的戏和自己心中的谱运行的严丝合缝了,就会浑身舒坦,情绪高涨,毫无保留地夸赞角儿演得好。如果运行不通畅,就会觉得嘴里没味儿,睡觉不香,大呼不过瘾。
小说《白鹿原》是经典,是一座文学高峰,毕竟是获过茅盾奖的作品,舞台艺术和电影艺术也演绎了很多遍,这么多年来,应该赢得了很大一部分读者拥趸,小说的故事情节和语言表述大多耳熟能详,说深入人心一点也不会夸张。
最近看电视剧《白鹿原》,觉得在很多情节上,电视剧和原著是两张皮,在改编上离谱太多,不是味儿。很多朋友告诉我,电视剧不尊重原著,仅看了前两集,就再也看不下去了。
首先,故事情节程式化。小说首句首段“白嘉轩后来引以为豪壮的一生里取过七房女人”起笔,对原上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的传统观念坚守着墨很多。电视剧开头部分,将白秉德老汉之死、第三代降生和交农起事矛盾冲突放在同一维度叙述,延续着古老的话题——后继有人死可瞑目。
此外,仙草出场便是给未来女婿挡酒,貌似把其他经典著作的情节移花接木到了这里。这些均和原著描写爆发出的张力差距殊远,桥段也略显老套。
最不能容忍的是胡编乱造。石头这个人纯属虚构,在原著中甚至找不到原型。绑架失银案原著中找不到一丝半点痕迹,本人至今看不明白改编者生造出这一情节对于推进故事发展有何作用?争夺族长(原著原文:族长由长门白姓子孙承袭下传)、交农事件放铳子(原著原文:这当儿村里传来三声惊天动地的铳响,临近村子也连续响起铳子的轰鸣),更是荒诞不经。我只能说,原著中真不是这样写的,掺水使杂、抻长篇幅扯闲篇儿算是到了极致。
其次,人物塑造妖魔化。剧中人物塑造最离谱的要数白灵,也遭网上诟病最多。白灵出生落草时,仙草看见“一只百灵子在庭院的梧桐树上叫”,所以给女儿取名为白灵,小说描写仅此而已。电视剧中的白灵是按照古希腊神话的排场出生的,刚一降生即被白狼叼走,在村民齐动员追赶之下,白狼将白灵放在草丛,貌似在一旁保护,白灵毫发未损,还在草丛吱吱欢笑。
原著中,白灵自离家出逃后,再也没有回过原上,毁弃婚约,白嘉轩颜面失尽,才有后来白嘉轩懊悔当初“就当她死了”把白灵咒死了的悲鸣。可是,剧中白灵离家出走后又回到原上,而且带回了抗击瘟疫的特效药,痛打巫士,集天使、斗士、救星于一身,还差点倒在抗瘟救灾第一线。最离谱的,和兆鹏扮演夫妻一节,为刺杀叛徒姜先生,将自己扮作死士,差点为吃下了毒的羊肉泡馍而送了性命。
乡土语言恶俗化。不止一人说过,剧中人物对话比较怪异,每句话拖长的尾音十分别扭,一股浓浓的老电影的味道,后来知道这就是所谓的“陕普”。事实上,没有一个陕西人,即便是关中最核心区的土著也不会这样说话。
反倒是剧中对一些敏感的爆粗口话语毫无保留,一点也不讲究。如:狗日的、羞先人、锤子、连我裆里的东西也没当等恶俗用语屡见不鲜,异常刺耳,违和感极强。原著中大量精妙的散发着泥土气息的乡俗俚语算是可惜了。
著名作家叶广芩在小说《逍遥津》有个情节,说的是一世家子弟热衷票戏,自以为聪明,将很多经典唱段戏词给改了,这下他师傅却不干了,说了句发人深省的话: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要是你改我改他也改,最后不定改成什么样子,坏了规矩。
尊重原著真有那么难吗?
作者简介
雪僧,陕西镇安人,做过政工、记者、编辑,现供职于省政协各界导报社,著有小说《寂寞沙洲冷》,纸质媒体的拥趸,相信文学是社会最后的良知,所以对文学作品的品读一直一往情深。
<>来源:嘉年华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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