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论导向]国产《深夜食堂》：接地气不是滑稽戏

黄磊

国产版《深夜食堂》方播出几集，就以豆瓣评分史上最低的姿态席卷了舆论，这大概是让主演黄磊，以及台湾文艺片出身的导演蔡岳勋万万没想到的。

高分日剧翻拍，情节直接平移，其实并非黄磊的首次尝试。在早前的导演处女作《麻烦家族》中，他完全照搬日本电影《家族之苦》的人设和情节，一大家人住在郊区别墅，文艺老年的妈妈突发奇想，要与李立群饰演的爸爸离婚，黄磊孙俪饰演的大儿子夫妇，海清王迅饰演的二女儿伉俪，皆从中周旋，吵吵闹闹，如《闲人马大姐》一般鸡飞狗跳的情节，就已然受到了罔顾中国国情，剧本脱离实际的诟病。

电影既不叫好也不叫座，年轻时产出文青精神宝典《似水年华》，让乌镇成为朝圣地标的黄磊显然不甘心，他微博发表六千字长文，大意是看戏的年轻人对老年人情感世界太过隔膜，且日版导演山田洋次严格要求，“三天三夜一个场景一个场景地过剧本”，言下之意，天不时地不利，且外在的束缚太多，这个锅，自己不背。

这样的一套说辞，放在《深夜食堂》上，显然不再适用。日版之所以成为经典，是其氤氲的小酒馆氛围，落魄的夜归人，有故事的老板，跑马灯般出出入入的社会三六九等，信手拈来的琐事，短小却意味悠长，介绍的食物，如茶泡饭、猫饭等等未必多好吃，却如同其寂寂然的色调，戳中繁杂日常生活中，年轻观众的心绪。

这一切在国产版中变成了什么呢？“茶泡饭三姐妹”变成“泡面三姐妹”，严格来说并非毫无可行性，走进广东地区的茶餐厅，也的确有点一份公仔面的习惯。但偏偏，就如同《麻烦家族》里，家庭会议争执不下，孙俪打开门叫了个百度外卖老鸭煲一样，黄磊饰演的老板，煮泡面还要把调料包一一铺陈在灶台上，嘴里说着“新进了点老坛酸菜”，手上就是斗大的品牌商标，墙上更贴着大张的方便面广告，就连食堂的顾客，也要为了宣传某网站而硬生生加入一个该公司业务员的角色，无所不用其极，恨不得把赞助商的所有元素逐一摊在观众面前，排出个一二三四，唯恐意识不到此处的植入。

换言之，文化的差异，吃茶泡饭，亦或是吃小龙虾麻辣烫或是串串烧，并非是违和感的来源，为卖广告而强行添加的废情节一抓一大把，难怪会有网友评价，明明是广告片，为什么要放入剧情呢？另一个和《麻烦家族》相似的弊病是，《深夜食堂》的发生地，北京不像北京，上海不像上海，就像那些看起来极其符号化角色设置，俱乐部老板、黑社会老大、夜总会女郎、学霸女博士，这片小小店铺，像是个悬置的时空，在现实中难找到一丝一毫的根基。

本来，就算《麻烦家族》拍的再糟糕，也总有人狠不下心批判黄磊，因为他是初代文艺青年的代表，并在访问中屡屡强调，自己只是换了个形式，与时俱进，内在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但由《深夜食堂》所见，作为影视从业者对于作品的诚意在哪里？恐怕是看不出一丝一毫。

泡面三姐妹，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最好的朋友，莫名其妙地爱上了同一个渣男，又莫名其妙地和好，且不说主持人出身的吴昕饰演傻白甜“波西米亚公主”，如何吹胡子瞪眼睛演技浮夸，单看情节，闹哄哄地争吵，无意义地狂笑，最终讲出“都是和你们这些老女人/没文化的女人/没品味的女人做朋友，老娘才落得被剩下的下场”这样的台词，三千年前的陈旧戏码，依然撕的口沫横飞，看不到姐妹情谊，也没有起承转合，的确如泡面一般，速食、浮躁、经不起推敲，又堪比最最低仿版的名牌手袋，只图个外貌大概差不离，其他的细节，一律一笔勾销算了，既然如此，故事又何必发生在深夜，这一天中最为暧昧的辰光？

话说回来，扮演一个“有故事的男人”，黄磊大约原本以为自己是手到擒来的。剧情的大部分时间，他故作深沉状，一副欲言又止的姿态，三言两语，或充当那个点破个中玄机的高人。然而事实是什么呢？就跟现实中的他一样，人到中年，顺风顺水的黄磊原本借综艺转型神算子、黄小厨，摩拳擦掌地想开贵圈之先河，上演一出文艺青年成长为暖心大叔，从不食人间烟火到与世间冷暖讲和的蜕变大戏，殊不知，接地气并非滑稽戏，向商业低头，也不是无节操地跪在各大广告商的羽翼之下，既在幕前，就要以作品说话，一而再再而三地触发恶评潮，再好的男人，再好的爸爸，恐怕都无法挽回了。

（作者/一把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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