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湖南卫视《花儿与少年》第三季开播,这一综艺中的“话题之王”,再次上线之时仍热度不减。微博上“井柏然倪妮吻别”“江疏影秀英文”等节目细节第一时间占据了热搜榜。在综艺竞争日益激烈的今天,花儿第三季能否持续获得观众的关注和认可,将慢慢得到检验。
《花儿与少年》属于国内引进“慢综艺”的先行者。严格来说,慢综艺不属于一种新的综艺节目类型,更像是一种新的制作理念。与《极限挑战》《奔跑吧兄弟》等有着紧张的竞技感、鲜明的任务主线、激烈的肢体动作和密集的笑点的节目类型不同,慢综艺不设置复杂的游戏环节,也不设定人物的角色性格,而是将明星放置在相对宽松的环境下,让其呈现出最自然的状态。
为了获得节目效果和话题度,许多慢综艺都有意加入了冲突和戏剧。《爸爸去哪儿》总导演谢涤葵曾表示节目在进行本土化的时候加快了节目节奏。《爸爸回来了》虽然捧红了甜馨、嗯哼等萌娃,但明星嘉宾的表演成分太浓。而《花儿与少年》作为明星旅游类的节目,前两季过度强调明星之间的人际关系和矛盾冲突,让观众看着十分心累。
随着现代人生活节奏的加快,自我放逐的沉浸式慢节奏综艺慢慢获得了更多人的认同。《花儿与少年》第三季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变化,在节目中开始弱化了戏剧性和冲突性,减少了那些一言不合就开“撕”的情节,而是温和地开始叙述现代人的旅行哲学。
首先,节目在第一集就给观众抛出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旅行究竟是一群人的狂欢还是一个人的冒险?陈柏霖在“导游竞选”中失败,被“流放”到非洲的纳米比亚,和一只狗展开了公路自驾冒险。当他开着越野车在一望无际的非洲大草原上疾驰,欣赏着道边的大千世界,和他之前拍过的电影《后会无期》所呈现的状态竟有一丝吻合。好在陈柏霖强大的自理能力和乐观的生活态度让他的旅行很有“料”。而另一边是花少团七人的狂欢,坐滑翔伞、参加巴西狂欢节、去海边戏水,进行着所有旅行可以进行的集体项目。而节目组在有意强调陈柏霖的一人一世界和花少团一个小社会的对比,通过画面的倒转和精妙的剪辑,没有给观众提供答案,而是提供思考和选择的空间。
除了提供了两种旅行方案的思考,节目还带观众找寻所谓旅行的意义。虽然前两季花少对国外景物和人文的关注体现了旅行中文化传输的愿望,但是仍浅尝辄止。在最新一期的节目中,花少团成为了首批登上巴西桑巴狂欢节花车的中国艺人,向全球展现了中国与巴西文化交融后的魅力,深度参与了文化的碰撞和交流。比如在学习桑巴舞的过程中,赖雨濛和古力娜扎教桑巴舞老师跳中国传统舞蹈,让文化不仅限于单向度的传输,开始有了双向的沟通。虽然东方文化中的内敛和安静让他们在狂欢节的一开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节目把这种真实的文化差异和适应过程呈现出来,也增添了其文化属性。我们在旅行中进行文化的交换,让我们有更多的故事可以说,是节目所传递的旅行的意义之一。
现代人渴望独立、渴望个性,DIY探索式的旅行似乎比一切已经安排好了的行程更加有吸引力。嘉宾们的旅行完全自助,订酒店、订车、安排伙食、制定行程,所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就像一群少年的社会实践旅行,他们带着好奇的眼光打量新鲜,去往不同的地方,认识世界,对话生活。花少团刚刚下飞机,就在租车上遇到了麻烦,语言不通,无人接应;他们必须省吃俭用、合理分配有限的经费;他们要克服恐高,体验空中的滑翔;陈柏霖为了节省开支,和他的小狗伙伴菲菲在星空下的帐篷里过夜……当然他们也遇到了热情的当地居民、尽情地在海边嬉戏、和非洲大草原上的野生动物亲密接触、和伙伴们在路边野餐玩游戏……旅行是一场未知的冒险,一个自我锻炼和丰富经历的过程,节目组希望通过明星们身上所体现的这一代年轻人的文化自信和对自我发现的表达来探讨旅行的意义。同时,在旅行中呈现的艰苦而充满未知的生活使得明星们对冒险的本能反应和观众的好奇心达到一致,组成了节目中“有意思”的部分,做到了“有意义”和“有意思”的有机结合。
《花儿与少年》第三季仍然延续了鸡汤式文案风格,虽然现在的鸡汤泛滥成灾,但是恰到好处的升华能够为观众随着节目的思索提供一个有力的收束。比如陈柏霖一个人在星空下的帐篷中睡去,文案为“就此,真的一无所依了。像失去了羊群和草地的牧人,比荒原更孤独,比大地更桀骜”,这样的情怀似乎和当下的民谣歌曲一拍即合,给久居于都市中忙碌但不羁的灵魂一个放歌的机会。节目的旁白和文案也交相呼应,好像在娓娓道来一个神秘的故事,“诗人说,白天世界上没有巴西,晚上巴西就是整个世界,更何况是在全民狂欢的昼夜,是的,桑巴就是里约的灵魂,这个年轻的国家从来没有遭受过重大的挫折,他们用骨子里的乐观、话唠般的社交热情,抵挡着一切萧条和衰败”。
显然,舍弃了事先的人物设定和明显编剧色彩《花儿与少年》第三季,以一种类似记录片的拍摄手法回归到一种旅行哲学的思索,似乎更加真实、温润而彰显社会价值。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在这个充斥着喧嚣与浮躁的时代,人们常常回忆起“从前慢”的美好。人们对快节奏的剧情式综艺逐渐出现审美疲劳,“慢综艺”开始兴起。
2017年,越来越多的慢综艺登陆电视荧屏——《朗读者》将人生故事和美文相结合,给观众带来文学与情感的“碰撞”盛宴;《非凡匠心》寻访民间手工匠人,让观众品味到“慢工出细活”的真谛;《向往的生活》回归田园生活,从一餐一饭中收获最原始的感动;《我们的法则》诠释人定胜天的议题;《我们的挑战》直面自我弱点的解构。在快餐文化大肆盛行的当下,这些慢综艺如一缕春风,击中都市人的痛点,迅速成为了观众的新宠。
在中国,一旦某档节目爆红,数档“跟风之作”就会蜂拥而至。无论是音乐选秀、相亲节目,还是户外真人秀,都曾因为节目的高度同质化招致观众的反感。在粉丝经济渐渐显得乏力的当下,缺乏文化底蕴、仅仅明星热度和制造噱头、哗众取宠的娱乐综艺已无法走得长远。于是,兼顾娱乐化观感和社会化视角的“慢综艺”兴起,观众对综艺内容的需求也出现了更加多元化的细分,也证明了有深度和内涵的综艺节目同样拥有广阔的空间。
学者波德里亚曾指出,电影、电视等大众传媒不仅不需要模仿现实,而且可以生产出现实:它们塑造着我们的审美趣味、饮食、衣着习惯乃至整个生活方式。在综艺市场,我们不要想方设法迎合观众,而要尝试引导观众,给他们带来一些审美的体验和思索的空间,才能在越来越快节奏的生活中彰显综艺娱乐的魅力。(文/张颂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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